她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,咬住唇瓣,格外懊悔,竟然忘记,国外的电影院,是可以播放这种类型的片子的。
女主为男主处理完伤口後。
镜头忽然发生调转,场景由客厅,变成了他们经常发生对峙的铁艺床,两个人的身体,如影子般,交叠在一起。
她呼吸蓦然变紧,都快要停滞住。
“不许看。”
原丛荆忽然伸手,用掌心捂住了她的眼睛,他的脸庞离得很近,她闻见他颌角须後水的气息,像是海洋和蕨类植物的香型,含混着他身上熟悉的,薄荷糖和烟草的味道。
目及之处,顷刻变得黑暗,浸满了他的体温和热意,听觉被无限放大,身旁响起双唇相触的接喋声,西语对白的弹舌音,或压抑,或兽性的喘和吼,像在她耳蜗里,下了无数个小鈎子,弄得她又痒又慌。
尹棘颤声说:“那你也不许看。”
“嗯。”他的视线落在她微微起伏的锁骨和心口,用仅有彼此才能听闻的声音,隐忍又沙哑地低语道,“我也不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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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手移开後,电影已进入尾声。
尹棘走出放映厅,纤瘦的背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,像被丢进洗衣机的滚筒里,三百六十度,转了无数个圈,目及之处,天旋地转,浑身上下,都有种晕晕软软的感觉。
电影里,那些浓烈又颓艳的色彩,仿佛黏在了视网膜上,久久无法褪散。
脚上的雨水,已经蒸发,变干,但也吸走了全部的热量,冰凉冰凉的,她咬了咬唇,有些想上卫生间,小腹憋得生涨。
但旁边的男人自从出来後,就异常沉默,浑身浸着冷戾的气焰,像在酝酿一股即将肆虐的汹涌风暴。
尹棘也沉默地跟着他走。
隐隐觉察出,他很反感电影的内容。
她也不喜欢这种美化暴力的题材。
但又搞不懂,为什麽,原丛荆要伸手,去捂她的眼睛。
电影的那种内容,统共就两分钟,拍不出什麽花样,在他用手,将她的视野霸占後,她的心情反倒更加紧张。
他们的年龄都不小了,她也看过很多,比这部西语片,还要大尺度的电影。
《春之祭》也有类似的镜头,女主角Rita,跟男人和女人,都有过经验,甚至有场戏,她要跟镜中的倒影,进行鱼水游戏。
Selena处理的方式,并不露骨,很隐晦,像拍摄了一场实验先锋性质的艺术表演。
剧本里的那些大胆情节,她从来没有跟原丛荆提过,毕竟,《春之祭》这种题材,应该在国内过不了审,她也不希望,被他看到那些镜头。
他们匆匆地走出电影院。
一只脚刚迈入室外,柏林又下起霖霖夜雨。
尹棘擡头,看见雨点坠落,重而有力,不再似来时的温润细腻,甚至变得粗野狂放,被风拂乱後,轨迹也杂乱无章,像在跳踢踏舞。
她站在屋檐下,忽觉发顶一重。
原丛荆将丹宁牛仔外套脱下,随手覆在她的脑袋上,她周身顷刻被温热的气息包裹。
刚要开口,同他说话。
男人高瘦颀长的身影,已步入如梦似幻的雨幕中,他被骤雨顷刻淋湿,他的指尖在嘀嗒嘀嗒淌着水线,他依然拥有清爽却不失野性的少年意气。
同她回忆里的,那熟悉的,倔强的轮廓渐渐交叠,是十七岁的阿荆。
心脏猛烈地跳了下。
血肉里,被束缚住的蝴蝶,似乎将要破茧,纤细的触角,顶撞到记忆的斑块,声音微弱,几不可闻,却是连着痛觉的。
原丛荆伸手,拦了辆出租车。
又快步走到檐下,不发一言,牵起她的手腕,拽她来到车旁,按着她肩头,几乎是将她塞进了後座的位置。
回去的路上,他们的气息和呼吸,被雨水混融在一起,她腹部的酸涨感在加剧,不知是生理不适的原因,还是被他隐隐的愤怒传染的原因。
尹棘瞥向窗外,莫名恼火。
她在心底悄悄埋怨他。
有什麽好生气的,她也不知道,那部电影,是那种题材,又不是故意让他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