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好有部电影,要在五分钟内开场。
取完票,买完爆米花和可乐後。
原丛荆曲指,弹了弹热敏纸票据上的德语,问她:“电影的译名是什麽?”
尹棘难为情地回道:“我德语是个半吊子,只够日常对话,稍微复杂些的用语是看不懂的,电影的片名应该有个绑字,好像是个,西班牙的悬疑片。”
原丛荆偏过脑袋,抱拳打了个哈欠,大概是时差还没调整过来,表情有些倦淡,显得双眼皮的褶皱更深,语调懒懒的,漫不经心又问:“该不会是那种,又无聊又沉闷的文艺片吧?”
“有可能。”尹棘瞅着他说,“反正也听不懂语言,你正好可以在影院睡一觉嘛。”
原丛荆更喜欢看好莱坞商业片,通常世界观宏大,背景奇幻诡谲,剧情的设计,符合某种能够吸引观衆的故事原理,经典三幕式结构。
或者,压根就不需要什麽剧情。
足够血腥暴力,一直打打杀杀,灯光特效在那儿晃,就可以让他对着屏幕,目不转睛,看上两个小时。
恐怖的鬼片,更是他的最爱。
而尹棘却喜欢文艺的,偏小衆的电影,不怎麽太看中叙事性,她会慢慢品味其中的细节,或是导演想要传递的氛围和感觉。
虽然,她和原丛荆的喜好不完全一致,但都会陪对方去看想看的电影。
进了放映厅,他们的位置在第五排。
尹棘接过原丛荆手里的爆米花桶,刚坐稳,觉出身後又进来一对情侣,等他们也入座後,观衆基本到齐。
统共就六个人,显得场地很空旷。
走过来的这一路,她双脚都湿透,尤其是脚趾的部分,接触着皮质的鞋面,黏黏腻腻,直到现在,都没有变得干爽。
裙摆飞扬的羽毛也缠结成团,她伸手,向下拽了拽,感觉自己变成了溺水的鸟类,多少有些狼狈。
原丛荆的外套也被雨水浸湿。
他随手将它脱下,里面是件简约的黑色T恤,瘦长而有力的胳膊,擦过她伸向爆米花桶的右手时,肌肉似乎变得紧绷,触感结实偏硬,不过分强壮,却很隆美有型。
她身体微微一僵,觉出男人的体温莫名发烫。
他将目光落在她侧脸,停留一瞬。
尹棘故作淡定,转过头,将爆米花桶递给他,无声问他,吃不吃。
他摇了摇头,将肘部搭在扶手处,半抱起拳,抵住太阳穴,轻轻掀弄眼皮,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银幕。
尹棘咬住甜脆的焦糖玉米花。
专心看向屏幕——这部西语电影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映,她有留意前厅的电子海报,隐约记得,它入围了第四十届的柏林影展。
前五分钟的时长内。
尹棘以为自己猜对了,觉得这部电影,就是单纯的犯罪悬疑题材,直到男主角不惜采取色-诱手段,唆使女院长,将他放出精神病院,才发现了异常。
她越看越吃惊,险些咬掉手指。
男主出院後,开始计划跟踪女主,也就是电影里,设定的那位知名风月片女明星。
他闯入她家大门,将她用力砸晕,又将她非法拘禁,只为了和女主单独相处,还逼迫女主爱上他。
身边的原丛荆似乎坐直了身体。
情绪也不太对劲,她分不出那是戒备,还是愤怒,总之气息很低沉。
咀嚼的速度变慢,甚至,忘记吞咽。
眼前,充斥着电影塑造的各种意象——鲜艳的印花衬衫,被捣烂的楚科姆树汁,玫瑰粉色的泥墙,让男女主被迫牵绊在一起的镣铐,血红的套头衫……
五金店里,细心挑选柔软绳结的男主,为女主覆上封口纱布的男主,跪俯在床边,像看珍宝般,注视着被捆束住的女主的男主。
他拥有拉美男人独有的漂亮瞳孔,对待女主的方式,时而压抑,时而深情,时而暴戾,时而温柔,分明是个偏激的罪犯,眼神却流露出脆弱又纯真的感觉。
历经多次充满悬疑和张力的拉扯後,女主似乎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,渐渐的,放弃了抵抗,甚至,对那个疯狂的男人産生了感情。
不愿让她的姐姐发现,她被那个男人拘禁的事实。
当满身都是血痂和伤痕的男人,回到家中,那个拥有一头茂密红棕色卷发的女明星,几乎快要哭出声,眼眶噙着泪水,边为他处理伤口,边柔情地亲吻他完好的皮肤。
那些过于大胆的镜头,让尹棘的心跳不受控地加快,脸颊也变得烧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