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棘收回视线,佯装镇静。
她吸了一大口冰摩卡,醇香的液体划过喉咙,但心头和舌尖上,那种勾勾缠缠的,无声嚣动的瘾源,却急速膨胀,并未疏解半分,甚至在演变为,难以止息的痒。
原丛荆的蛋糕看起来好美味。
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,好想尝一口,但刚才已经撂下狠话,不能反悔,不能打脸,如果她提出再点一块,原丛荆肯定会笑话她。
尹棘暗暗握紧玻璃杯。
好可恶。
刚才不嘴硬好了,她现在就是後悔,非常後悔。
或许是,吃甜食真的能让人情绪变好,尹棘觉察出,原丛荆很开心。
男人眼角的弧度,略微上挑,不再那麽疏冷薄情,唇边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扯,但他个性,还是别扭,偶尔又会绷紧唇线,不肯展露出太过愉悦的姿态。
这种模样,往往是在他做完坏事後。
或是刚冒完险,肾上腺素还未降下来。
但此时状态又不太一样。
他的瞳孔没有淡淡的癫狂,而是如宝石般明亮,喜悦发自内心,让人不禁联想到摇尾巴的快乐小狗。
尹棘格外羡慕,又瞅了瞅那块蛋糕,看来是真的好吃,否则,原丛荆不能如此享受。
不知不觉,她已将摩卡喝光。
原丛荆眼神慵懒,松松捏着餐叉,动作慢条斯理,仍在吃蛋糕,毛衣的高领几乎要延伸至分明的颌线,肩膀的线条结实又匀美,像头优雅进食的黑豹。
尹棘严重怀疑,原丛荆是故意的。
他一定在使坏,想馋她!
好在他终于起身,说要去趟卫生间,等他离开,尹棘看向那把未动的餐叉。
心底有道声音在诱惑她——
快去偷偷吃一口吧。
他不会发现的。
转瞬,又有一道声音在阻止——
为了口吃的,大可不必。
不能这麽没骨气。
就在她犹豫不决时,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,修长的,骨感分明的,哐当声响後,瓷白的餐盘落在她面前,躺着块崭新的巧克力蛋糕。
“店员送的。”男人低声说道。
尹棘转头,意外地看向他,兴奋道:“真的吗?店员的人好好啊。”
他表情原本有些冷淡,默默盯她几秒,半晌,像是快要绷不住,唇角轻掀,笑得格外的坏,像在看笨蛋似的打量她。
尹棘心跳一顿,反应过来。
随即恶狠狠地瞪向他,小声吼道:“不许再耍我玩了!”
尹棘拾起银色餐叉,切掉三角蛋糕的尖端,伸进嘴里,巧克力酱即刻在舌尖融化,微凉的,浓醇的,同她想象的一样美味。
空荡荡的瘾源,终于被填满,她餍足眯起双眼,像只被抚摸过的小猫,扬起下巴,浑身充斥着幸福的颤栗感,甚至想去绷紧身体。
“怪不得你这麽开心。”她满足地说,“蛋糕真的好好吃。”
原丛荆坐回她对面。
他抱起双臂,没说话,眼神温淡,看着她。
他很喜欢看她吃东西。
跟她相处时,也会故意引诱她,因为她对食物的渴望,是她未经释放的欲望,他一直都知道,她其实很想暴食,也总会流露贪婪。
节制的食欲,是束缚她的绳索,以至于,吃块蛋糕,都觉罪恶,她小口吃东西的模样,像只想要振翅,却身陷厚茧,不断挣扎的蝴蝶。
他心脏软软涨涨,像被她的触角踩了几下,传递出嗞啦嗞啦的电流,有种不受控制的塌陷感,让大脑也发晕,仿佛掉进制造棉花糖的机器,但他甘愿,被那些旋转的糖丝网罗。
因为那些狂热的愉悦,让他的理智,都快要炸开。
他确实很开心。
甚至,可以说是亢奋,从来都没有这麽快乐过,他的小青梅,他的丸丸,竟然成为了他的爱人,他的妻子。
从出生,到现在,他只觉得,灵魂被禁锢在肉身这个牢笼里,无法挣脱,包围他的是无边的虚妄,混沌的黑暗。
没有人能理解这种痛苦。
连他那个所谓的父亲,都冷漠又厌恶地叫他小怪物。
什麽都很无聊,什麽都很碍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