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原丛荆小心地牵着她,迈上一级台阶,嗓音温沉地说,“我老婆不笨,也不会轻易哭鼻子。”
听见老婆这两个字。
尹棘呼吸轻滞,怀疑是听错了,就在她失神的时当,脚腕不争气地扭了下,她身体一空,所幸原丛荆及时扶起她的胳膊。
“笨蛋。”他拽拽地吐出两个字,无可奈何看向她,“刚夸完你,就差点儿摔倒。”
这叫夸她吗?
原丛荆简直太可恶了!
这些哧哧跳跃,蹿燃的小火苗,调皮又灵动,如万花筒般,幻化姿态,也很容易,就能熄灭,是他们多年相处的常态。
如果缺了这些无形的元素,就像少了味热辣的佐料,反倒寡淡无趣。
进了电梯间,直奔四楼的婚姻登记处,大抵是,结婚毕竟是件庄严神圣的事,他们都收敛住嬉笑怒骂的玩闹心思。
尹棘终于有了实感,心脏也沉甸甸的,很有分量,她从没想过,在这个年纪就结婚,更没料到,结婚的对象竟然是原丛荆。
原丛荆和她分坐在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前,她悄悄觑向他看,男人淡淡垂眸,外表挺镇静,她却觉察出了他的不自然。
尹棘无声调整起呼吸。
跟原丛荆来到这里,让她更有一种,在僞装大人的强撑感。
他们接过了几份声明书。
需要证明彼此并非血亲,也需要证明各自没有配偶,以免犯了重婚罪。
“请签字。”工作人员说道。
弯弯绕绕的弹簧线,连结着明黄色的圆珠笔,尹棘收回视线,握起笔杆,没再用馀光瞅他,签字的过程很顺利,连圆珠笔的出墨都流畅。
他们将声明书递给工作人员,安静等待了几分钟,空气霎时凝固,她和原丛荆的呼吸声渐趋一致,却没有看向对方。
她猜测,原丛荆也不敢在这个时刻,跟她对视,因为他们的关系,即将发生质变。
再无反悔的馀地。
她心脏仿佛变成了摇摇晃晃的钟罩,直到工作人员盖完章,开了口,如圆木击撞,发出确定的声响:“恭喜二位,成为合法夫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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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宣誓大厅拍完了结婚纪念照。
尹棘在原丛荆的注视下,将两本鲜红的结婚证,放进手提包里。
他们就近找了个咖啡店,准备安静拍几张照片,给老爷子发过去。
进店後,由于原丛荆没吃早饭,便询问店员,有没有推荐的食物。
店员介绍了几种当季的brunch套餐:“有火腿起司班尼迪克蛋,包含一小份烟熏三文鱼沙拉;还有手撕猪肉全麦贝果,这款的口感比较扎实;还有适合两位一起吃的美式全早餐,里面有炒蛋丶煎口蘑丶煎面包片和培根等配菜。”
原丛荆嫌恶皱起眉,又拽又傲地说:“我要巧克力蛋糕。”
“……”
店员尴尬地笑了笑,秉持着帅哥虽然养眼,但很难伺候的原则,礼貌道,“好的。”
尹棘正琢磨着,该喝哪款饮料,忽然发觉,原丛荆似乎将视线,移到了她的侧脸。
“怎麽了?”她问。
他淡淡瞥她:“你要吃吗?”
尹棘摇头:“我不饿,不吃了。”
“嘁。”他轻声嗤道,“每次都说不吃,最後还是会反悔,要抢我的东西吃。”
尹棘脸颊发涨,小声反驳道:“谁要抢你的东西吃。”
说这话时,她格外心虚。
小时候,陈芷总是限制她的饮食,她的馋瘾从来得不到满足,也确实刁蛮任性地抢过原丛荆的食物,但这也不能完全怨她。
谁让原丛荆不长教训。
每次她打完劫,他虽满脸凶恶,不情不愿,但隔天,她还是能在他的口袋里发现新零食,这不是等着被她抢吗?
店里放着音量适中的爵士乐,节奏很舒缓,他们挑了个靠窗的位置。
坐稳後,尹棘将结婚证摊在桌面,认真拍完照,给老爷子发了几条微信。
店员将饮品和蛋糕端了上来。
尹棘道完谢,咬起吸管,喝了口冰摩卡,这家店的摩卡加了些海盐,风味很独特,巧克力酱也没搅开,丝丝缕缕地挂住玻璃杯壁。
她目光放空,指肚渐渐蔓上水雾,视线不自觉地被男人手边的巧克力蛋糕吸引。
剖面很独特,复合的蛋糕胚,既有原味,又有巧克力味,黄黑两色的小方格纵横交错,像波普风的马赛克瓷砖,又像国际象棋的棋盘。
用刀切开,能感觉到,蛋糕体很湿软,并非蓬松扎实的口感,但也不会甜腻糊嘴,最上面,铺了层光滑平整的巧克力酱,软软溶溶沿着刀刃流淌,像是将化未化的冰淇淋,散出可可脂的微苦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