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能喊着唯一的真实与渴求。
——你在期待什么?
桥沉舟陷,天地倾颓,濒死中感受存活。
席昭捏起路骁下颌,狼狈迷乱的脸又开始追着掌心乱蹭,忽又仿佛想起什么委屈的事,哼哼唧唧地露出犬齿,咬着指腹忿忿磨牙。
还真是小狗。
他揉了揉指下那颗虎牙。
许多人骨子里天然就带着些征服欲,最能从嗜血野蛮的凶兽展露柔软腹部的动作中感到愉悦,最初面对路骁时,席昭就是这样的态度。
由“三项原则”确立了底线,小路同学做得很好,专注,热烈,顺从,让他愿意接过这份交付的权利,同时肩负起等同的责任。人和人的相处也像一场探戈,试探,进攻,退让,一方留出了空间,另一方才能从容上前,否则就会撞在一起乱了节奏。
这个夜晚以前,他们似乎已经达到了完美的平衡,没有冲突,没有矛盾,一切会破坏这个“平衡”的负面情绪都被剥离压抑,向着世俗定义的“契合”不断靠近。
可是这一刻,席昭忽然清楚意识到了,真正能令他在意的,从来都不是被驯化得只剩下奴性的泥偶,而是拥有蓬勃心脏,明朗又热烈的灵魂。
真实的灵魂从来都不只有完美无瑕的一面,所以要疯犬显露凶性,也要为他收敛破坏。
要乖顺且期待,也要不堪后依赖。
好的坏的,都应是向他真实展现的。
……
暖色室灯里,席昭轻声说了什么,带着迷离少年感的声线隐约模糊掉几个音节,懒懒透着些暧昧,路骁耳朵发麻,反应了一会才听出那是英文。
明明是熟悉的人,却要在这种场景下使用不熟悉的语言,仿佛猫的尾巴在心坎上随意挠了一下,更勾着他不得不凝起神智努力分辨。
……goodjob……怎么感觉在逗小狗……
面子上不爽反驳着,虚张声势的心却无可救药地变得黏糊起来。
可是……那是小狗诶……
路骁晕晕乎乎地想着,梦境和现实在颠簸中重合。
可是,他叫我小狗诶。
“所以,为什么不开心?”席昭低低笑着,指腹揉过殷红唇瓣上被咬出的齿印,“tellme,Iknowyouwon’tlietome。”
——告诉我,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撒谎。
那些仍旧积聚在体内的醉意好似又浓郁起来,痛感,欲望,体温,呼吸……最后的最后,只剩下无法抗拒的安定,让人沉沦不已。
“你都还没送过我礼物……”破碎沙哑地喃喃,夹杂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彷徨和委屈。
席昭挑眉:“什么?”
有了开头,路骁一句接着一句,仿佛延迟到现在才变成一个喝懵了混乱了的醉鬼。
从发现那个项圈,到感觉席昭是不是不太开心,然后痛骂这该死的生日宴会,又呜呜着觉得不得不参加的自己很丢人,一点都不像个潇洒狂拽的酷哥(?),说着说着又绕回开头,就差揪着席昭的衣领,悲愤哽咽“你是不是在外面还养了其他小狗”!!
“当然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其他朋友啦,但是我们不应该是最熟的吗?好吧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啦就是人总是会有一些好奇心……你竟然也会买礼物送人…当然我不是说冷酷无情的alpha就不能买礼物了啊哈哈哈,我好像真的喝多了那个香槟味道还挺不错……啊,礼物,那些人每次都故意送我一些我压根就用不上的礼物,谁稀罕他们送了……我真的没有在意……呜呜呜呜!我也想要礼物!是我的路小骁站得不够高吗呜呜呜……”
碎碎念了很久,喉咙都有些发干,路骁倏然意识到席昭不知何时只是听着没再询问,心头发沉,声音也越来越小,最终等待判刑般地抿紧了嘴唇。
良久后,耳畔落下一声略显无奈的叹息。
席昭解开湿透了的领带,伸手盖住路骁的眼睛,等人渐渐适应了光线,这才移开从旁拿起了什么,琥珀眼瞳愣愣追着指尖朝那边望去。
那是……
刚刚绑在手腕上的……
黑色项圈。
抻开这条“罪魁祸首”给某人拼命展示的脖颈戴好,又从抽屉翻出一个银色小铃铛挂项圈中间的锁扣上,修长指尖轻轻勾了勾。
叮当。
清脆又明朗的声响。
传说中,只有最乖的小狗,才能得到主人的铃铛。
将凌乱湿透的深棕卷发全都撩到脑后,侵染红意的冷白指尖盖在额头上,黑眸沉沉,可也的确映出了那失神茫然的表情。
忽而一笑。
“十七岁快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