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慌了神,大脑变得一片空白。
到现在,还在後怕。
幸好章序没完全丧失理智。
可要分手了,才对她産生欲望,多麽扭曲和病态。
“谢谢你的好意。”她表情沉黯,嗓音还算平静,“但不用了。”
电话的那端。
原丛荆不悦地眯起双眼:“为什麽?”
“如果选择报复,也就意味着,我仍要同他继续纠缠,也仍然活在他的阴影里。”尹棘的声音温和,却不失力量,“当然,我不是不记仇,不过对付章序这种人,最好的报复方式,就是把他忘了,还要活得更体面。”
沉默了几秒,他淡淡感慨道:“你还真是没怎麽变,太轻易就选择原谅。”
尹棘忽觉怅然,不作声了。
她怎麽可能,就这样原谅章序?
嘴上说着不报复,也是不想,将原丛荆这个无关之人,牵扯进来。
网约车副驾驶的靠背後,安了台广宣显示屏,这时,画面正播放蒋冰嫣新剧的片段——清宫古装戏,正剧风格,调色偏沉,偏黯。
雪後的紫禁城,蒋冰嫣戴着大拉翅旗头,穿一袭水蓝色狐裘斗篷,鼻尖泛红,楚楚动人,独自走在,红墙围绕的狭长宫道。
镜头拉近,给了她侧脸特写。
看着那和她极像的轮廓。
尹棘的心脏忽觉绞痛,就像戏中宫妃手指戴的镶宝护甲下,那块被反复搓揉,百般狠拧的丝帕,啪嗒啪嗒,渗出血滴。
她下意识伸手,指尖碰到微热的屏幕,抚摸着,描画着,那影子般的存在。
耳边,又响起章序对她的宣判。
你和蒋冰嫣确实很像。
她比你有商业价值,也比你有粉丝基础,资本还会用你吗?
尹棘垂头,仍然举着手机。
她和原丛荆,都在沉默。
也静静听着,各自渐趋一致,此起彼伏的,浅弱呼吸。
网约车还在向前开。
她却没完全做到,向前看。
车身即将通过安定门东大街。
她偏过头,看向夜色下,安静伫立的雍和宫,这偌大的清代建筑群,原是雍正的亲王府。
几百年里,历经多次翻修,变为皇家伽蓝,常年香火缭绕,求佛,祈福的游人络绎不绝。
坐北的万福阁对着马路。
红墙,黄瓦,重檐歇山顶。
置身于大都市茫茫车海,像是巨大的全息投影,繁丽崇宏,有些突兀,有些虚幻,极不真实,却又确实存在。
司机嫌闷,给车窗开了条缝儿。
雨後湿潮的晚风,夹杂着淡淡的檀香气息,飘进来,那味道生呛,她鼻腔也发酸。
莫名地,嗅到了几分宿命的意味。
檐角的悬铃,被风拨动,忽左忽右,泠泠轻曳,命运的齿轮,也仿佛被某只无形的手,重重按住,停顿了。
可她想要相信自己的意志。
不想,仅仅依靠神明的垂怜,也不想,只去期冀时运的光顾。
她清楚,已经站在人生的分岔口。
必须要做出决断。
没有人,能替她的未来负责。
演戏,进圈。
已不仅是单纯的梦想,还牵扯了,她妹妹的学业,她外婆的医疗费,和她被践踏的尊严——她想以自己的方式报复章序,那就是,成为比他还优秀的演员。
她确实做了两次蒋冰嫣的替身。
但始作俑者,是章序,与那个女孩无关。
她要直面的对手,也只是章序。
可她深知,和章序差的,岂止是演技和资源?他十六岁就开始演戏,而她,还没有任何镜头表演的经验。